沈田子的嘴角边,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,他心中紧绷旳一根弦,终于可以松开,因为,刚才的他,一直是在赌命! 沈田子很清楚,这个叫卡德罗的家伙,是个真正的勇士,虽然身陷阵中,但要是真的想取他的性命,非付出几十条人命不可,沈田子宁可自己孤身涉险,也不愿意自己这么多好兄弟死在此人手中,何况,他刚才就立下了手刃卡德罗,为那沈牛子兄弟报仇的誓言,更是要亲自实现这个诺言,不负男儿之名。 这也是沈田子选择跟此人正面单挑的原因,从内心的深处,他知道这样的狭路相逢,一定是不怕死,敢拼命的人更有机会,正如两列相向而行的战马,哪一方若是害怕了先掉头或者躲闪,那几乎就是必死无疑,刚才这卡德罗入阵之后,宁可抽出铁鞭乱打乱砸,也不是继续向前冲击破阵,说明此人的内心深处,仍然是想活怕死,没有那种决死的勇气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厉。 当年沈田子在天师道中,见过太多的亡命之徒,有些是真的狠起来不要命,但大多数,那是在杀人时凶相毕露,可是要到自己没命的时候,却会显得比一般人还贪生怕死,所以沈田子是在拿自己的命赌,赌这个卡德罗,会是后一种人! 而卡德罗刚才最后的这一声吼叫的同时,眼中的杀气一散,一丝求生的欲望,在眼中闪现,所以沈田子的嘴角边勾起了微笑,如此情况下的搏斗,要么同归于尽,要么一方退缩,而退缩的结果,便是死亡! 沈田子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,他的大斧就这样横举着,随时一副可以甩出去飞掷砍人或者是砍马的模样,或者是微微一侧身,从侧面砍劈整个马身,连同卡德罗的大腿,一把利斧,几乎把卡德罗所有冲击,或者是逃跑的路线,统统锁死,所以,卡德罗几乎只剩下了一个选择,那就是---飞越过去! 只听到卡德罗一声狂吼,胯下的这匹枣红色战马四蹄奋起,连人带马,向上腾跃,就象是刚才跃过前排的晋军战士一样,这种翻越障碍的骑术训练,在平时里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,才能如此轻松自如,巨大的黑影从沈田子的头顶掠过,挡住了他整个人,他抬头看去,那马腹之下的所有光景,包括马腹,马腹,还有那摇晃不已,昂然挺立的那活儿,都一揽无余。 沈田子终于动了,马蹄踢开了他的头盔,让他露出了一头乱发,可他却毫不在意,大斧猛地向上一举,斧刃朝上,而他的双手,则狠狠地握住了斧柄,纹丝不动,这马儿的自胸及腹,居然就这样给这一斧给残忍地切开,来了个开膛破肚。 空中如同雪片般淋下的,是马儿的鲜血,而那若陨石般纷纷砸落的,则是马儿的xxxx,沈田子举斧向天,如同是在血河中进行了淋浴,整个人浑身上下,尽被血浴,他闭着眼,感受着手上斧头切腹碎腑时的那种手感,而这一刻的他,也无比地确信:马,是死得透透的了,而这马上的卡德罗,也不可能逃出去! 一声巨大的声响,伴随着枣红战马垂死的悲鸣,在沈田子的身后五六步左右的地方响起,沈田子转过了身,浑身上下抖了抖,头上身上挂着的那些马儿的xxxx,纷纷给甩落在地。 沈田子手中的战斧,已经如同给大红的油漆刷过几遍,连木柄处都是一片鲜红,让人触目惊心,就在七步之外,卡德罗正吃力地从那马儿身下的血泊中站起身。 卡德罗的一条腿,已经自膝盖以下完全变了形状,靠着这铁鞭的支撑,才让他勉强地站起了身,这会儿的他,正挣扎着向着后方,拖着一条伤腿想要奔行,可是,所有人都知道,这不过是无力的最后尝试,一个失了战马,又断了腿的骑兵,身陷敌阵,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? 十余个剑士吼叫着持剑想要上前斩杀卡德罗,沈田子二话不说,一记后摆拳,把一个正想从他身边冲过的军士,打得仰天倒地,沈田子厉声吼道:“都滚远点,我说过,这个狗东西,是我的,谁也不许抢!” 所有的剑士们停下了脚步,看着沈田子浑身鲜血淋漓,却是面带微笑,如同一个地狱的死神,手里拿着一把大斧,不紧不慢地跟在卡德罗的身后,一边走,一边时不时地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,狠狠地扔出去,砸中卡德罗的同时,也跟他身上的甲叶,发出一阵交响乐。 沈田子一边走,一边扔着石头去砸卡德罗,嘴里还讽刺道:“怎么了,怎么不跑了啊,你不是说要来杀我吗,怎么从我头上想跑?看来你卡德罗也没你自称的这么英雄好汉啊,还是个怕死懦夫,这就是你输给我的原因!” 几声惨声从身后的阵中传来,接着是吴兵们的一阵欢呼吼叫之声,那是还在阵中的最后几名骑兵被吴兵们拉下马来,刀砍矛刺,吴兵们虽是轻装,但手中的武器都是锋锐无匹,可以断金切玉的精钢武器,即使是俱装甲骑身上的重甲,也防不住这些近身刺杀,很快,这些惨叫声就消失不见,阵中归于沉寂。 卡德罗的脸上肌肉跳了跳,他看到,最近的本方骑兵已经退回了三百步外,开始重新列阵整装,自己所处的这块区域,横七竖八地,躺了起码一百多匹人马的尸体,连同刚才跟自己冲进敌阵的二十余骑,自己所带的这第一阵骑兵近二百骑,算是全部交代在这里了。 卡德罗明白,以俱装甲骑的军法,就是自己跑了回去,也是必死,更何况身后的那个凶神恶煞还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,他咬了咬牙,转回头,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铁鞭,挺直了身子,直面十步之外的沈田子,厉声吼道:“想要我的命吗,过来拿啊,看你有没这个本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