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裕哈哈一笑:“难怪这个吐谷浑听得这么耳熟,原来是河湟的吐谷浑啊,这下我知道了。说起来他们的邻居,凉州的秃发部,也好像是拓跋氏鲜卑的分支,是某个兄弟分家后到凉州定居,改名为秃发。这可不止你们一家如此,好像是鲜卑都有这个兄弟分家的传统呢。” 慕容兰点了点头:“你们汉人的五服,就是祖孙三代之间,我们草原也是一样,三代之内这种分家的,都叫近亲部落,比如拓跋氏分出去的,就有拔拔部,叔孙部等部落,代国强盛之时,让他们有的是当中部大人,有的当南部大人,有的当北部大人,以为援手。” “除了这些近亲部落外,还有联姻的关系,比如独孤部,贺兰部,都是直接跟拓跋氏的公主联姻,或者是嫁给大汗当可贺敦,也就是你们汉人的皇后,累世的姻亲一般都是找那些实力雄厚,兵力强大的部落,这种姻亲加上近亲部落,保证了其实力和数量都远远大于铁弗的那些个仆从部落,就算铁弗本部也不是对手。” “所以每次打起来,拓跋氏,独孤氏的部落联军总是可以直接击溃铁弗部的仆从先锋,然后趁胜追击,冲乱铁弗的本部中军。是以铁弗匈奴虽然凶猛,但是跟漠南的部落打起来,败多胜少,这么多年也没法夺回漠南草原。” 刘裕的眉头一皱:“可是兄弟分家这套,是草原多年的传统,鲜卑人会,难道匈奴人就不会吗?我记得以前匈奴人也是让自己的兄弟当左贤王,右贤王什么的吧,那刘卫辰的祖先刘去卑,不就是于夫罗单于的兄弟吗,不也是这样分家?” 慕容兰笑道:“你说的是以前的匈奴了,他们早年是有这个传统,鲜卑人也是跟他们学的,但是匈奴后来因为这种分家传统,亡国灭种,汉末五单于混战,最后让匈奴汗国就此灭亡,而剩下的南匈奴入塞之后,给曹操强行分了五部,让单于的兄弟分治,就是让他们不能形成合力,刘去卑就是因此而自己分家出塞,对于匈奴来说,这种分家的痛苦远远大过甜蜜的回忆,所以铁弗部到了河套草原后,就不分家,而是靠着本部强大的军力,去征服和统治别的小部落。” “当然,这也跟匈奴南下几百年,早就在草原上失了根基有关,没了漠南,也没有大片肥美的草场可以分给兄弟,创业阶段,抱团打天下反而是更合适的选择,要是在河套也这样分家,说不定会给别的小部落击败和吞并,不管怎么说,刘卫辰现在也是河朔霸主,被视为最后的匈奴单于,也算一方霸主吧。” 刘裕笑道:“河朔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,以刘卫辰现在的实力,入中原是不可能的,他的目光只会放在漠南上,拓跋硅如果重建代国,他就更不会有机会了。现在的独孤部毕竟名不正言不顺,他若是攻击刘显,没准还有点机会。” 慕容兰摇了摇头:“机会不大的,独孤部本身在代国时就是南部大人,实力很强,而刘库仁又跟别的强大部落,如贺兰部,乙弗部多方联姻,比如刘显的弟弟刘亢泥,其妻子就是拓跋硅的生父拓跋宴的妹妹,而刘显本人,这些年来也听说垂涎拓跋硅的母亲贺兰氏的美色,企图霸占,也许,他更是看中了贺兰部的强大实力了吧。” 刘裕的眉头一皱:“这贺兰部实力如何,仅次于独孤部吗?” 慕容兰点了点头:“是的,现在的漠南草原,最强大的当然是拥控弦之士五六万的独孤部,其次就是有四万骑兵的贺兰部,除此之外,拔拔部,叔孙部这些拓跋部当年分出去的近亲部落,也都有二三万骑的实力。刘卫辰的铁弗部有三万八千铁骑,单独对付独孤部,贺兰部和其他部落并不吃亏,但是面临他们几家联手,就不是对手了。” 刘裕笑道:“可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去离间漠南各部。爱亲,你说如果你是拓跋硅,暂时寄身独孤部,以后等刘显要对你下手时再逃走,召集各部的话,会有哪些来投奔的呢?” 慕容兰淡然道:“别的不说,贺兰氏一定会站在拓跋氏一方的,贺兰部和拓跋部的联姻已有上百年的历史,当年西晋末年,中原内战,草原上的拓跋部也是内部相争,是贺兰部坚决地扶持了拓跋什翼健这一支系,才让他们成了代国的君主,要说与拓跋氏王族的关系,甚至超过了独孤部,只是因为贺兰部落世居靠近辽西的北方,并没有在漠南,所以不如独孤部的实力强大,但他们的独立性又更强一些,辽西草原上的诸部如纥突邻,纥奚等部都认其为宗主,一旦贺兰部响应拓跋硅,那至少拓跋硅的实力不会弱于独孤部了。” 刘裕长叹一声:“你之前说,那个刘显一直看上了拓跋硅的母亲,有意纳之,连你都知道这事,贺兰氏却一直留在独孤部,只怕这是她早就谋划好的事了。一旦刘显对她儿子要下手,她可以让拓跋硅逃跑,刘显定会迁怒于她,无论是杀是辱,都会结怨贺兰部,坚定贺兰部站在他儿子这一边的信心。看起来,贺兰氏母子,为了复国早就有所图谋了,甚至那个刘库仁的死,我也隐约感觉跟这对母子,脱不了干系啊。” 慕容兰听得目不转睛,久久,才叹道:“狼哥哥啊,你什么时候也对人心这么了解了呀,听你这一说,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呢。” 刘裕冷笑道:“这天下的人心,权谋都是一样的,我想那拓跋硅在回独孤部之前,一定早就派手下心腹去暗中联络拔拔部,叔孙部这些真正靠的住的近亲部落了,一旦激得刘显对自己下手,就迅速逃向贺兰部,只要贺兰部起兵,定然诸部响应,到那时候,独孤部对草原的统治,也快要到头啦。” 慕容兰笑道:“那我们还要做什么?听起来不需要了啊。” 刘裕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套起衣服来:“我们快点去独孤部吧,我想,拓跋硅逃亡的时候,是用得着我们的,而且,我敢断言,你的那些个好侄子,绝不会放过这次跟拓跋硅攀交情的机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