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目光幽幽,和胡濙相撞,竟感觉自己被看光了一样! 赶紧低下了头! 胡濙嘴角却慢慢勾起:皇帝,还想对付我?你太嫩了。 送走胡濙。 朱祁钰靠在软垫上,眸中厉芒闪烁,他没砸勤政殿的摆件,发泄无用的怒气,是懦夫所为,他要做,就要杀人! “胡濙,你就没想过,这些能威胁朕,也给你全家带来了杀身之祸啊!你这些年当随风草,可就白装了!” 朱祁钰目光如刀:“下一个,就是你!” “来人,王越、项忠、方瑛、白圭、叶盛都到哪了?可有奏章传来?”朱祁钰问。 乾清宫人刚回来伺候,见皇帝脸色难看,都战战兢兢。 “回皇爷,前日收到王大人的奏章,刚刚启程;南和伯正在交接兵权,应该很快就会和石尚书返程;项副使等人尚未有奏章传来,想必还未收到圣旨。”冯孝回禀。 “南和伯自己回来的?” 朱祁钰目光闪烁:“八百里加急传旨南和伯,带回来一千人,朕有大用!” “奴婢遵旨!” 该朕出手了! …… 奉天殿上。 “京营出征了?”朱祁钰语气担忧。 “启禀陛下,今晨于城外誓师出征!”陈循慨然道。 几日不见,首辅丝毫不被奸佞骂名所困,风采依旧啊。 “前线可有战报传来?定西候蒋贵、兴安伯徐亨可否抵达前线?”朱祁钰很着急。 “陛下安心,暂时还没有战报传来,想来是好事。” 陈循回答:“算算路程,定西候、兴安伯会在这几天内赶到前线,五万兵马入驻宣镇,杨总兵的压力就减轻许多了,后面还有京营主力支援,此战无忧矣。” 朱祁钰颔首:“击退瓦剌后,可否开关纵横漠北?” 他眼神希冀,被瓦剌堵在家门口狠打,他胸腔里这口气吐不出来,憋得难受! 瓦剌人劫掠中原,早晚有一天,朕带着大明军民,北上劫掠瓦剌! 不止劫掠! 朕走一里,就立一京观!一里一座,遍布漠北! “请陛下断绝此念……” 陈循巴拉巴拉说了一堆,尽是阻止之言,其实就是怕了! 朱祁镇土木堡一败,把大明的脊梁给打断了! 边关将是怕了,民间百姓怕了,连朝中权贵也怕了,甚至,原主也怕了! 太祖、太宗朝,视胡虏如玩物,一汉挡十虏,将军奋战,士卒卖命,打得北虏惶惶不可终日,畏明军如虎。 现如今,朝堂上下,闻漠北色变,谈胡人而恐惧。瓦剌掠边,恨不得给瓦剌岁币,求瓦剌不要劫掠我们了!我们给你跪下了!爹! 真他娘的窝囊! “够了!” “朕不要听瓦剌有多强!” “朕想知道,能不能?今年不能,何时能?”朱祁钰嘶吼。 百官跪下请罪。 “都站起来,你等无罪,朕只是问你们,大明何时才能驰骋漠北?恢复太祖、太宗之强?”朱祁钰没抓住陈循不放,没必要。 兵部侍郎王伟出班:“请圣上阅览臣之《陈边十策》!倘若我朝能全部做到,必能恢复太宗时之强;只需做到一半,就能驰骋漠北,让漠北诸胡不敢轻易掠边!” 朱祁钰看了一眼,顿觉头大,奏章中第一策就是需要战马百万匹。 永乐朝时尚有,但如今马政废弛,景泰元年郭登上书,大同镇战马才一百多匹,且都年迈不堪骑乘。养马之地尚且如此,何况内地了?现如今军中所用的战马,都是靠边贸交易来的,可战良马并不多。 “传看吧。” 正发火的皇帝,被一本奏疏堵回去了,此刻表情唏嘘,弄得朝中百官皆想看看,奏章内究竟写着什么。 “王侍郎所言甚是,朕心急了。”朱祁钰及时认错。 懂兵事的老臣看完连连点头。 “臣不敢居功,此乃总结前人兵略,才有所得。” 王伟年少时因献《安边颂》而被宣宗皇帝看重,正统元年进士,对兵事有独到见解,也因此得到于谦偏爱,算是文官中懂兵事的良臣。 “诸卿,朕欲建强兵,复太祖、太宗时之强,纵横漠北,横扫蒙古诸部!” 朱祁钰沉声道:“今日朕给诸卿布置一项任务,诸卿按照这《陈边十策》,撰写一篇奏章,明日呈上来,朕逐一阅览,摘有用之策,汇编成一书。” “印刷装裱后,放置于朕之枕侧,每日清晨内官来读,读至奉天殿,日日不辍。” “大明一日不能复强兵纵横漠北,此书便伴朕一日,便读一日!” “朕若驾崩,此书便传给太子,太子若崩,则传给太孙,世代相传!” “大明一日不强,此书便读一日!” “朕相信,总有一日,大明之兵将必复太祖、太宗时之强!” 闻听皇帝之言,朝中百官跪下齐呼:“臣等惭愧!” “不必惭愧,朕也不去究其原因了,朕只往前看,朕就要看到强兵、强将、强军,朕此生,定要横扫漠北!一扫边患!此乃朕之心头大恨也!”朱祁钰高声道。 奉天殿内气氛热烈,朝中如王伟懂兵事的大臣,经常上书请奏,希望皇帝练强兵重边事。 胡濙也轻轻点头,回忆往昔,永乐朝之盛,无法用词语来形容,漠北诸族,未曾听说过有一族,敢与大明强兵对战,都是闻风丧胆,闻之明军而色变。 日日都有外族依附,万国来朝,与有荣焉。 皇帝有此决心是好事。 林聪膝行出班,高呼道:“陛下之志气,令吾等汗颜,吾等必毕其功于一书,并为其孜孜不倦,终练强兵,横扫漠北!” 陈循冷笑,林聪果然变成了皇帝的走狗,没志气! “王侍郎献策有功,如今左侍郎李贤迁入内阁,左侍郎之位空悬,便由王侍郎升为左侍郎,以表献策之功。” 朱祁钰要调动群臣的积极性,也表明横扫漠北之决心。 王伟出班谢恩。 “陛下!” 陈循缓缓开口:“陛下有此雄心,乃国家之福。但非臣给陛下泼冷水,我军远征漠北,须马、须粮、还须钱,解决不了这三样,任何良策都是水中花镜中月。” 陈循这一番话,直接给奉天殿浇了一盆凉水。 本来热闹的奉天殿,瞬间凉快了。 王伟更尴尬,皇帝说他献策有功,首辅说他献策无用,那他这官升的靠走后门来的? “陛下,我军此次出征,钱粮都是东拼西凑的,不止把户部的底子花光了,还欠了未来数年的赋税,想恢复元气,需要几年之功。” “这还只是在宣府打一仗,倘若出征漠北,所耗更是数倍之余,数不胜数。” “而瓦剌、鞑靼,居无定所,奸猾无比,我军出征,他们便闻风而逃,待我军回师,便追击我军,搞得我军不堪袭扰,战果得不到多少,反倒惹一身搔。” 陈循苦笑。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,太宗五征漠北,后面几次都是如此,耗费无数,徒劳无功,还被人笑话。 “首辅此言何意?”朱祁钰寒声问。 “老臣没别的意思,若真两军对垒,我明军也不怕瓦剌人,但他们偏偏喜欢袭扰,喜欢偷袭,老臣也没有办法啊!” 陈循叹了口气道:“老臣以为,打不如和,钱粮耗费无数去攻打漠北,好处什么的都捞不到,耗费无算。不如加大边贸力度,以财货控制漠北。” “哼!首辅说得好听,所谓边贸,不就是变相的岁币嘛!”朱祁钰冷笑。 边贸,其实就是岁币。 土木堡之战为何爆发,就是大明把岁币变成了薅羊毛,本来大明和漠北开展边贸,是大明用钱粮补贴漠北,维系和平,说白了就是岁币,给人上供。 可真做生意的时候,大明读书人奸猾呀,把贸易变成了经济战,把漠北诸族当成了肥羊,往死里薅羊毛。结果把羊薅急眼了,率兵攻打大明,这才爆发了土木堡之战。 “陛下如此想法过于狭隘,宣德年间,我大明靠边贸盈利亿万,漠北诸族的命脉无不攥在我大明手里,我大明征战皆征召胡人助战,四海之内,无人不服!” 陈循冷笑道:“我大明与其发展军备,不如加大投入边贸,以边贸操控漠北,以胡制胡,方是长治久安之策。” 没错,仁宗、宣宗也是这么想的,他们支援瓦剌去打鞑靼,在草原上彼此消耗,狗咬狗。 结果呢,瓦剌被养大了养肥了,咬主人来了,土木堡爆发,大明折戟沉沙,彻底凉了。 “首辅才是真狭隘了!” 林聪反驳道:“仁宗、宣宗时期,为何我大明能以胡制胡?根本原因是我大明军备强大,漠北已经被太宗打服了,所以才乖乖当狗,先帝才能以仁德威服大漠,以经济操纵大漠。” “如今瓦剌最强,鞑靼弱之,漠北诸族再弱,仅五万大军便让我大明举全国之师抗之,敌强我弱,若以边贸控制,恐怕还不够胡人抢的呢?” “敢问首辅,若瓦剌人抢劫边贸市场,首辅以何办法应对?” “靠遣使斥责吗?” 林聪忍不住发笑。 笑得陈循老脸漆黑一片,这该死的林聪,居然依仗皇帝来咬本首辅?给你脸了! “大家和平做生意,瓦剌人凭什么来抢我们?若真抢了,还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!”陈循冷笑回应。 “哈哈哈!” 龙椅上的朱祁钰忽然长笑出声:“首辅,你这话让朕想笑,朕挨了欺负,非但不能报仇,还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?这是什么有病的道理?” “朕想,宋朝皇帝可能也是这般想的,最后苟在南边几尺之地,管理个连狗都不如的小朝廷!苟延残喘!” “年年岁币,恬不知耻!搜刮民脂民膏,上供给辽、金、蒙古,让胡人做大,最终又灭于胡人之手!何其可耻!” “朕之煌煌大明,绝非弱宋!” “没有强大军备,瓦剌人想来就来,想抢就抢,我们是做生意,还是做慈善?更不能壮大漠北诸族!让他们来抢朕的子民!” “朕看是你就是没骨气!” “怕瓦剌人怕到了骨子里!” “你怕,朕不怕!大明不怕!大明亿万子民不怕!” “土木堡之败,大明丢掉的骨气,朕给找回来!压塌的脊梁,朕给挺起来!” “朕在,大明纵横漠北的日子,不远矣!” 朱祁钰眸中戾气滋生,想提剑劈之。 胡濙却看了他一眼,朱祁钰生生把这口气吞回去,话锋一转:“强武强边,朕要做!控制边贸,朕也要做!” “朕一手刀子,一手甜枣,让漠北诸族乖乖给朕之大明当狗!” “但在那之前,要把他们打怕了,打服了!” 朱祁钰本想说斩草除根,但想想此时说的都是大话,等有了实力,真上了战场,用刀子说话,才硬气。 看朕把草原筑满京观,漠北诸族又能剩下几个人? 他们往西跑,朕就往西一路筑京观;往北跑,就往北筑;往海里跑,就在大海上筑京观! 朱祁钰憋到爆炸,但胡濙那一眼,看得他透心凉。 他缓了口气,道:“罢了,今日本就畅所欲言,朕也自然不会追究首辅之言。” “以后首辅说话,动动脑子便是。” “诸卿就依朕之意,建言献策,撰写奏章,朕明日要看!” 朱祁钰活生生把这口气憋了回去,心里憋屈。 陈循倒是老脸红都不红一下,慨然道:“臣听闻,陛下欲改革国子监?” “没错,国子监监生素质下降,朕欲改革其学业,督促其上进。”朱祁钰面无表情。 “陛下,国子监从太祖时便实行积分晋级制度,从未更改过,而这些年国子监走出多少出类拔萃的良臣贤官,臣以为陛下改革考试此举,是加重监生负担,僵化监生思维,不宜推行。” 朱祁钰皱眉,你他娘的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! 朕已经原谅你一次了,不要得寸进尺了! “首辅,朕的旨意已经下达了。”朱祁钰在警告他,到此为止。 “回禀陛下,旨意尚在内阁,还未下达中旨。” 朱祁钰瞳孔一缩,怒气窜出。 你让朕打自己的脸吗? “祖宗之法,不可轻变,老臣以为,陛下切莫增加监生学业困难。”陈循又逼他一步。 “首辅,景泰元年,国子监改了捐资入监之制,也算改了祖宗之法……” 陈循却打断皇帝的话:“陛下,请陛下废除捐资入监之制!恢复祖宗礼法!” 第(2/3)页